原文
《记·内则》曰:“凡和,春多酸,夏多苦,秋多辛,冬多咸,调以滑甘。”(注:酸苦辛咸,木火金水之所属。)多其时味,所以养气也。四时皆调以滑甘,象土之寄也。孙思邈曰:“春少酸增甘,夏少苦增辛,秋少辛增酸,冬少咸增苦,四季少甘增咸。”《内则》意在乘旺,孙氏意在扶衰。要之无论四时,五味不可偏多。《抱朴子》曰:“酸多伤脾,苦多伤肺,辛多伤肝,咸多伤心,甘多伤肾。”此五味克五脏,乃五行自然之理也,凡言伤者,当时特未遽觉耳。
凡食物不能废咸,但少加使淡,淡则物之真味真性俱得。每见多食咸物必发渴,咸属水润下,而反发渴者何?《内经》谓“血与咸相得则凝,凝则血燥”,其义似未显豁;《泰西水法》曰:“有如木烬成灰得卤”,可知咸由火生也,故卤水不冰。愚按物极必反,火极反咸则咸极反渴;又玩“坎”卦中画阳爻,即是水含火性之象,故肾中亦有真火。
《记·内则》曰:“枣、栗、饴、蜜以甘之,堇、荁、枌、榆、免、薧、滫、瀡以滑之,脂膏以膏之。”愚按甘之以悦脾性,滑之以舒脾阳,膏之以益脾阴,三之字皆指脾言,古人养老调脾之法,服食即当药饵。
《抱朴子》曰:“热食伤骨,令食伤肺,热毋灼唇,冷毋冰齿。”又曰:“冷热并陈,宜先食热,后食冷。”愚谓食物之冷热,当须乎时之自然,然过冷宁过热。如夏日伏阴在内,热食得有微汗妙。《内经》曰:“夏暑汗不出者,秋成风虐。”汗由气化,乃表里通塞之念也。
《卫生录》曰:“春不食肝,夏不食心,秋不食肺,冬不食肾,四季不食脾。当旺之时,不可犯以物之死气,但凡物总无活食之理。”其说太泥,《玉枢微旨》曰:“春不食肺,夏不食肾,秋不食心,冬不食脾,四季不食肝。”乃谓不食其所受克,此说理犹可通。
夏至以后,秋分以前,外则暑阳渐炽,内则微阴初生,最当调停脾胃,勿进肥浓。《内经》曰:“厚为阴,薄为阳;厚则泄,薄则通。再瓜果生冷诸物,亦当慎。胃喜暖,暖则散,冷则凝,凝则胃先受伤,脾即不运。”《白虎通》曰:“胃者脾之府,脾禀气于胃,午前为生气,午后为死气,释氏有过午不食之说,避死气也。《内经》曰:“日中而阳气隆,日西而阳气虚。”故早饭可饱,午后即宜少食,至晚更必空虚。
应璩[qú姓]《三叟诗》云:“中叟前致辞,量腹节所受。”“量腹”二字最妙,或多或少,非他人所知,须自己审量。节者今日如此,明日亦如此,宁少毋多。又《古诗》云:“努力加餐饭”,老年人不减足矣,加则必扰胃气。况努力定觉勉强,纵使一餐可加,后必不继,奚益焉?
勿极饥而食,食不过饱;勿极渴而饮,饮不过多。但使腹不空虚,则冲和之气,沦浃[jiā湿透]肌髓。《抱朴子》曰:“食欲数而少,不欲顿而多”,得此意也。凡食总以少为有益,脾易磨运,乃化精液;否则极补之物,多食反至受伤,故曰少食以安脾也。
《洞微经》曰:“太饥伤脾,太饱伤气”,盖脾藉于谷,饥则脾无以运而虚脾;气转于脾,饱则脾过于实而滞气。故先饥而食,所以给脾;食不充脾,所以养气。
《华陀食论》曰:“食物有三化:一火化,烂煮也;一口化,细嚼也;一腹化,入胃自化也。”老年惟藉火化,磨运易即输精多。若市脯每加消石,速其糜烂,虽同为火化,不宜频食,恐反削胃气。
水陆之味,虽珍美毕备,每食忌杂。杂则五味相挠,定为胃患。《道德经》曰:“五味令人口爽”,爽:失也,谓口失正味也。不若次第分顿食之,乃能各得其味,适于口,亦适于胃。
食后微滓留齿隙,最为齿累。以柳木削签,剔除务净,虎须尤妙;再煎浓茶,候冷连漱以荡之。韦庄诗“泻瓶如练色,漱口作泉声”;东坡云:“齿性便苦”。如食甘甜物,更当漱。每见年未及迈,齿即缺落者,乃甘味留齿,渐至生虫作{匿虫}[ni4]。公孙尼子曰:“食甘者,益于肉而骨不利也”,齿为肾之骨。